重金屬污染防不勝防，中國環境面臨巨大壓力
2012年1月15日，廣西龍江河受到高濃度含鎘污水污染，柳州等地數百萬人飲用水安全受到嚴重威脅。事件發生后，住房城鄉建設部高度重視，迅速組織“水體污染控制與治理”重大專項飲用水主題專家和相關課題負責人前往柳州參與此次事件的處理工作，并指導當地開展相關工作。
工作組根據水污染治理專項“城市供水應急處理技術及工藝體系研究與示范”課題研究成果，提出了以弱堿性鐵鹽化學沉淀法為核心的一系列應急凈水技術，并向有關水廠緊急提供了一套移動式應急酸堿藥劑投加系統。該應急凈水技術能有效去除水中溶解性鎘，確保出廠水質達標，為此次水污染事件的順利解決提供了有效的技術保障。目前，這些技術已逐步在柳州市柳西、柳南、柳東和城中等水廠成功實施。
康菲漏油事件尚未塵埃落定，紫金礦業潰壩賠償至今未了，廣西龍江的鎘污染來勢洶洶，成為中國重金屬污染事件的又一重大案例。2011年年初，《重金屬污染綜合防治“十二五”規劃》發布，作為我國第一個“十二五”專項規劃，該規劃雖未向社會公布，但據稱重點防控對象明晰，監管力度嚴厲，重點防控企業達4452家。遺憾的是，號稱嚴厲的“規劃”仍未能遏制住重金屬污染事故的高發態勢，當年1~8月全國發生11起重金屬污染事件，其中9起為血鉛事件。
污染的糧食高達1200萬噸
中國的重金屬污染形勢已經非常嚴峻。來自環保部的數據顯示，2009年重金屬污染事件致使4035人血鉛超標、182人鎘超標，引發32起群體性事件；2010年共發生14起重金屬污染事件，其中9起是血鉛事件；2011年僅1~8月就發生了9起血鉛事件。
重金屬影響最嚴重的就是土壤。環保專家根據國土資源部公布的數據估算，全國每年因被重金屬污染的糧食高達1200萬噸，相當于廣東一年的糧食總產量，可以養活常住珠三角的4000萬人口。國家環保總局南京環境科學研究所組織的《典型區域土壤環境質量狀況探查研究》調查顯示，珠三角部分城市有近40%的農田菜地土壤重金屬污染超標，其中10%屬嚴重超標。珠三角調查區域中，重金屬超標元素主要為：鎘、汞、砷、銅、鎳。其中，土壤中汞含量明顯增高，增加幅度多在70%~150%。調查中約有50%調查區土壤中鉛含量水平明顯增高，增高幅度大多在30%左右。
2010年4月，馬軍所創立的公眾環境研究中心與自然之友等34家民間環保組織一起發布的《2010IT品牌供應鏈重金屬污染調研》報告顯示，珠三角地區長久以來受重金屬污染的狀況沒有得到緩解，IT行業的重金屬污染給這一地區帶來了嚴重后果。34家環保組織此次調研重點關注了與IT產品相關的電池行業和與印刷電路板制造相關的電鍍行業。以IT產品不可或缺的印刷電路板為例，在印刷電路板生產的電鍍、蝕刻等工序中，產生的主要污染物除銅外，還可能包括鎳、鉻等第一類污染物。
大量生產印刷線路板的企業給當地河流、土壤和近海造成了嚴重污染，而這些企業長期以來給知名IT行業品牌供貨。為此，公眾環境研究中心和34家NGO點名提示29家國際知名IT品牌，包括IBM、蘋果、惠普、佳能等知名IT品牌，希望重視其供貨商生產過程中存在的重金屬排放問題，呼吁采取措施加強供應鏈環境管理。
重金屬污染是我們目前面對的的飲用水問題。去年6月，云南曲靖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將5000多噸工業廢料鉻渣非法傾倒導致污染，由國家水利部珠江水利委員會組成的專家組來到曲靖鉻廢料非法傾倒點進行取樣調查。曲靖市人民政府新聞辦公室隨后召開鉻渣污染事件處置情況新聞發布會稱，將在2012年底前完成南盤江邊堆存的14.84萬噸鉻渣無害化處理，并做好堆渣點的土壤修復工作。最新的壞消息是，距鉻渣堆放點兩公里遠的興隆村，被稱為“癌癥村”。該村9年間被確診的癌癥患者有14人，其中11人已經去世。在當地村民看來，患者還遠不止這些。
2010年2月，環保部、農業部和國家統計局聯合發布了《第一次全國污染源普查公報》，此次普查始于2007年5月，首次對我國重金屬污染現狀進行詳細調查，涵蓋了水體、大氣和土壤。普查結果顯示，2007年度全國廢水排放總量2092.81億噸，廢氣排放總量637203.69億立方米。2008年~2009年，重金屬污染進入事故頻發期，相繼爆發貴州獨山縣、湖南辰溪縣、廣西河池、云南陽宗海、河南大沙河等5起砷污染事件；2009年8月，陜西省鳳翔縣3個村莊發生了851名兒童血鉛超標事故。此事件成為導火索，2009年11月，國務院下發了《關于加強重金屬污染防治工作指導意見的通知》。2011年2月，《重金屬污染綜合防治“十二五”規劃》出臺，成為首個獲批的“十二五”專項規劃。包括鉛蓄電池制造業在內的五大行業和4452家企業成為重點防控對象。
令人遺憾的是，號稱嚴厲的“規劃”仍未能遏制住重金屬污染事故的高發態勢，當年1—8月全國發生11起重金屬污染事件，其中9起為血鉛事件。紫金礦業之后是南盤江，南盤江過后是龍江河，重金屬污染的下一站是在哪里？
公益訴訟身陷困局
結合不久前發生的康菲漏油事件索賠問題，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環境法學專家曹明德教授指出，在公益求償這一塊，實際上我國的法律是有規定的。法院在2010年出臺的司法解釋中，明確要求各級法院應當受理由環保機關代表國家提出的公益訴訟。而對破壞海洋保護區域給國家造成嚴重損失的，應由海洋管理部門代表國家提出賠償要求。這個部門就是海洋局，可以是國家海洋局，也可以是地方海洋局，此外還包括我們的漁業資源主管部門，他們有法律授予的代表國家向康菲公司求償，并且到法院提起損害賠償訴訟的權利。但問題的關鍵是，如果海洋部門和漁業部門不代表國家提起損害賠償訴訟，我們怎么辦？這是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現行《民事訴訟法》第108條規定：原告是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就是因為這一條款，環保非政府組織被阻隔在起訴污染事故責任者的大門之外。去年10月24日，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三次會議首次審議《民事訴訟法修正案》草案。鑒于近些年環境污染和食品安全事故不斷發生，修正案草案規定：對環境污染、侵害眾多消費者合法權益等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行為，有關機關、社會團體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此條款被廣泛解讀為：把在民政部門登記過的環保非政府組織列入生態損害的適格訴訟主體當中，允許環保非政府組織提起環境公益民事訴訟與環境公益行政訴訟。
針對龍年伊始發生的廣西鎘污染事件，中華環保聯合會表示，如果當地有關政府部門感到困難或者出于其他原因不能啟動環境公益訴訟，聯合會將啟動環境公益訴訟。
“日趨復雜的環境污染增加了個體維權的難度，絕大多數環境污染案件都是復合型污染，對污染行為和后果的因果關系考量具有廣泛性和間接性。有多個固定或不固定的污染源共同造成的復合性污染，被告主體及其責任比例的確定也極為困難。”
北京市盈科律師事務所環境與資源法律部主任趙京慰認為，隨著人們環境意識的高漲，越來越多的人和社會組織參與環境維權，而當前維權道路還橫著一系列障礙，如舉證難、證據保全難、缺乏污染鑒定評估機構、缺乏統一鑒定標準。雖然對環境污染這類案件適用于舉證責任倒置，但很難落實到具體案件，因為各類污染事故大都是地方政府片面追求GDP增長這一扭曲政績觀引起的。
如果一起公益訴訟能讓污染企業承擔天價賠償，誰還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損害公共利益？由于訴訟的成本和回報不成比例，我國缺乏相應的公益訴訟機制和案例，每個人都計較于自己的得失，不愿花費精力去做公益訴訟，客觀上助長了個別違法企業通過制造小額成本的方式損害大眾利益，從而獲取超額利潤。公益組織作為原告方提起公益訴訟固然是為了公共利益，不應該以此作為牟利手段，但公益訴訟往往牽涉到大企業甚至是政府部門，訴訟曠日持久，需要付出高昂的訴訟成本，這些成本如果得不到補償，無疑會打消有關個人或組織提起公益訴訟的積極性。
開征環境稅尚存爭議
《第一次全國污染源普查公報》發布后，環境保護部副部長張力軍曾公開表示，關于環境稅的問題，財政部、稅務總局和環境部一直在進行研究，現在已經有了一些基本的考慮。這次普查將會為研究環境稅提供更好的數據支持。據悉，2008年初，我國相關部委即開始聯手研究環境稅開征工作。2010年7月，環境稅征收方案初稿已經出爐，2013年開征的時間表也已經初步確定。但是，環境稅最終是否能如期開征還是個未知數。
根據方案，在全國范圍內開征資源稅前，相關部門在討論一致后，會先選擇部分重點城市進行試點。據悉，江西、湖南、湖北等省市都可能成為環境稅試點地。試點方案成熟后，將加快環境稅立法的推進。2011年10月17日，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強環境保護重點工作的意見》，明確提出實施有利于環境保護的經濟政策，積極推進環境稅稅費改革，研究開征環境保護稅。這一意見的出臺，意味著環境稅稅費改革正式提上日程。專家認為，意見有利于拓寬環保資金籌措渠道、理順環境稅稅費體系，但短期內企業稅負不會有明顯變化。
環境稅也稱生態稅、綠色稅，是20世紀末國際稅收學界才興起的概念，至今也沒有一個被廣泛接受的統一定義。它是把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的社會成本，內化到生產成本和市場價格中去，再通過市場機制來分配環境資源的一種經濟手段。部分發達國家征收的環境稅主要有二氧化硫稅、水污染稅、噪聲稅、固體廢物稅和垃圾稅等5種。
當前，環境稅制度設計的最終意義考評也在爭議中，即是否是某些部門基于自身利益而產生的征稅沖動？征稅是否能量化出對環境保護的作用？在整體稅負不調整（不減少）的狀況下，征稅是否僅僅體現對企業的增量加稅，而無法體現環境經濟政策對企業所應有的激勵作用？
上海海事大學法學院講師王慧表示，現實中的環境問題要比理論假設中的環境問題復雜得多。王慧舉例稱，比如某一污染物所導致的環境損害程度往往與污染物排放的數量和污染物的區域布局有關，與污染物排放的媒介有關，與污染物排放所影響的行為本質和價值有關，甚至與污染源的具體位置有關。因此，在肯定環境稅的作用之時，不能過分夸大環境稅的實際功效。
至于環境稅實行的具體時間表，中國環境與發展國際合作委員會，曾提出分三個階段推進的中國建立相關環境稅制路線圖和具體時間表。第一階段，用3~5年時間，完善資源稅、消費稅、車船稅等其他與環境相關的稅種。盡快開征獨立環境稅，二氧化硫、氮氧化合物、二氧化碳和廢水排放都將是環境稅稅目的可能選擇。第二階段，用2~4年時間，進一步完善其他與環境相關的稅種和稅收政策。擴大環境稅的征收范圍。如果環境稅沒有在第一階段開征，需要在此階段開征。第三階段，用3~4年時間，繼續擴大環境稅的征收范圍。結合環境稅稅制改革情況，進行整體優化，從而構建起成熟和完善的環境稅制。
康菲漏油事件尚未塵埃落定，紫金礦業潰壩賠償至今未了，廣西龍江的鎘污染來勢洶洶，成為中國重金屬污染事件的又一重大案例。2011年年初，《重金屬污染綜合防治“十二五”規劃》發布，作為我國第一個“十二五”專項規劃，該規劃雖未向社會公布，但據稱重點防控對象明晰，監管力度嚴厲，重點防控企業達4452家。 |
